【高达seed-d/AK&SK】未尽之路(5)

n久以前的老文重修补档,看情况填坑。

是个hin烂俗的重生文。还买一送一。阿斯兰黑化警告,ooc。

没有大纲。随便写,想到啥写啥。

时间线从种命开始,不过剧情我忘的差不多了,各种篡改,各种狗血。

这章与贴吧进度追平。







31.


“……离开plant半年后,拉克丝收到了我的报告。而和穆先生说的一样,她并没有将其公之于众。毕竟是议长,她有自己的职责,让我销毁了所有与之相关的记录……和我一起去墓碑的悼念的时候,她或许哭了,或许没有……后面的事情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很多都忘记了。”阿斯兰放下手,双眼凝望着房间里某一处虚空。他低低地:“那时,脑海里的只剩下了仇恨的念头——人类真的是很可怕的生物;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理解了当年父亲和克鲁泽队长的想法。有时候仅仅是坐在大楼里开会,我都会想:基拉都已经死了,可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还活着?”

真愣愣地抬头望着他,脸颊上的泪痕还未干涸。

“……其实当上plant的议长,比你想象的要简单很多,军部消减预算很久了,一直有怨言,而支持父亲的人从未彻底消失,所以只要再用一些老套的手段,就能轻易地得到支持。至于拉克丝……她累了。得知那样的原因后,她已经失去了歌唱的意义。啊,卡嘉莉的话……我们并没有主动告诉她过,但是毕竟穆先生参与过调查前期,所以她应该对此有所了解——”

阿斯兰叹了口气:“但那些都不重要了。这就是真相。然后,世界毁灭了。这就是结局。”

之后,他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时间在阴暗的房间里缓慢地流逝,如浪花般卷来无数过往的记忆碎片,却又将其带走,在心的彼岸空留永恒的哀伤。

好久过后,真才扶着墙壁慢慢站起,哭过后略微沙哑的嗓音轻声问:“……你,后悔过吗?”

阿斯兰思考了一下,回答说:“宣布辞职之前,拉克丝质问过我:以后人类的历史上记载着这场战争的时候,就要从基拉的名字开始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所做的这一切,不仅仅只是阿斯兰·萨拉的任性所为吗?”他讽刺地勾起嘴角,“……所以我回答她,没有关系。因为人类不会再有历史了。”

当时粉色头发的歌姬愣了愣,眼睛轻眨,落下泪来。他们彼此曾经许下诺言,一起战斗吧,一起保护这个世界——但直到那一刻,她与他才发现,人类终究只是人类而已;寄托的信仰,值得喜悦和灌注爱意的事物,而只要将其毁灭,毁灭,那么便只有崩塌。

至少,对阿斯兰·萨拉来说,值得保护的仅仅只是基拉·大和存在的这个世界。

“你、成功了吗?”真问道,“在我死去之后,将世界——”

“——plant的殖民地在大战中残留的所剩无几,不少人被迫回到地球。但因为没能彻底阻挡核攻击,地球进入了核冬天。”阿斯兰伸手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淡淡地说,“在我死之前,从情报部那里看到了奥布建造地下都市的雏形图纸——想必,为了生存,剩余的人确实会躲到地下去吧。”

曾经挣脱了重力的束缚,在天空翱翔,如今却只能像是虫子一样活在土里……真仅仅只是对那样的结局稍作想象,就觉得心寒无比。

“我从来就没有指望得到你的理解,真·飞鸟。如今告诉你过去的真相,也不过是想要利用你,警告你;优柔寡断的觉悟无法拯救基拉。”阿斯兰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所以,明天去迪兰达尔那里取得destiny,像是个战士,骑士那样,为了保护基拉——战斗到死为止吧;这就是你的命运。”

说完,阿斯兰站起来,为真打开了房间的门。门外走廊的灯光稍微有点刺眼,真下意识地畏缩了一下,一脚踩出门外,却迟疑地回头看了阿斯兰一眼。

黑暗中的男人并没有看向他,而是转身走进了一旁的卫生间,整个人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门在下一秒合上,将二人分隔在一明一暗的两个世界里。



真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一天,回房间时,雷似乎想要同他说些什么,却看到他发红的眼眶后保持了沉默。他倒头就睡,一直到中午。去食堂吃完饭后不久,他就接到了去格纳库见议长的通知。

他跟着阿斯兰一起搭军车前往格纳库。他的状态仍然不好,整个谈话过程中,迪兰达尔议长和他说了什么,都像是吹过耳边的风一样,他仅凭本能顺着对方的话语回答。不过这次,他注意到了:与他记忆中的不同,那位假的拉克丝没有出现——迪兰达尔议长的解释是:“啊,本来是随行的,但她却听闻了之前阿斯兰你击落了Freedom的事,稍微闹了一点脾气……”

议长说话时,脸上流露出非常自然的,有些遗憾,稍微掺杂着些许谴责的表情。真不得不承认,这时他确实很愿意去相信这个老狐狸精心修饰过的言语——毕竟,他也没办法彻底原谅阿斯兰击坠Freedom的行为。

legend和destiny一左一右的站立在他们的两侧,犹如阴影中的巨人。终于望见自己过去的机体,真还是露出了快乐的神色,一时间陷入了当初还在zaft服役时同基拉一起开MS模拟战的记忆中。

一旁的迪兰达尔介绍了完新开发的机体,将视线投向阿斯兰:“基拉现在正在基地内接受治疗,情况不是很稳定,有内出血和其他并发症出现……所以医院那边决定尽快将他送回plant接受最好的治疗。”

阿斯兰垂下眼,回答:“是。”

“我还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告诉我——你只是想要保护他。”

面对如此直白的指责,阿斯兰抬起头说:“我的想法未曾改变,议长。”

迪兰达尔有些无奈:“……太过残忍地对待自己或者别人,是无法获得幸福的。你明白吗,阿斯兰?”

直到这次见面结束,阿斯兰都没有再说话。真站在格纳库里注视着那个孤单的身影缓缓走远,眼中充满了迷茫。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充斥着心扉,他觉得烦躁,干脆将所有注意力投入到了对destiny的调整工作之中。

但这毕竟是他的专属机体,对于各类微调他已经很熟悉了,所以提前完成了工作。他喝了口水,坐在椅子前望着眼前高大的机体,再一次地想起了昨晚的谈话。

震惊和悲痛过后,剩余的是阵阵刺痛——那是无法挽回的过去。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过去发誓的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的话语,也变得松动起来。他忍不住想:这是在同情阿斯兰吗?或者更甚者,稍微有点理解,还有淡淡的钦佩……

如果,如果是他站在阿斯兰的位置上,恐怕只会无法接受,立刻崩溃而选择自我了断吧;抛弃了正义的男人,极端地走向了独属于自己的“正义”。

啊啊,对于杀死了基拉的那个世界来说,或许毁灭才是最好的葬礼吧——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竟然也会如此嘲讽又悲伤地想到。即便,那葬礼是他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真抬头凝望阴影中的destiny;曾经与他一起消逝在守护奥布的战场上——难道,这样就好了吗?他接受这个事实,接受自己的命运,顺从阿斯兰的指示,去战斗……

真从来都不擅长思考这些复杂的问题,从来都有人在前头牵引着他,雷与议长,基拉与卡嘉莉……他只要如此托付自己的忠诚与信任就好。此刻努力的思考只不过是在一团乱糟糟的线团里瞥见了一点线索,接着又马上消失,难以追寻。

他气愤地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刚想起身去找点吃的,转换心情,却骤然听见格纳库中响起刺耳的警报。这警报和周围机师的讨论声简直太过熟悉,他立刻意识到:阿斯兰叛逃了。

他站起来,走到通讯旁——很快,雷就发来了联络,让他坐上desitny去追击叛徒。他迟疑地坐进驾驶舱,启动机体,听见雷的说话:“叛逃的人是阿斯兰”。

一切都熟悉而陌生——只是,如今,他是为了什么而战斗的?

为了保护基拉。他反复地告诉自己。

驶向海面时他从通讯中听见雷对于阿斯兰的质问,还夹杂着美铃害怕的哭泣。“你在傻愣着在干什么,真?!”雷朝他大吼,“阿斯兰·萨拉现在只是叛徒;背叛了我们,背叛了议长的世界——”

不,其实不是那样的。真想。

阿斯兰驾驶的扎古防御地向他射出几枪,他反射般地躲过。而雷的质问和追击仍然继续:“背叛——违抗命令,甚至还将基拉击落。这个家伙仅仅只是个走向极端的疯子而已!真!”

眼看着雷将砍下了扎古的一只手,扎古几乎要坠落水面——过往的记忆重新浮现,露娜的泪水与哭喊打湿他的衣服,宇宙中的哭泣寂静无声,通向未来、未来。

他下意识地拉满推进,大喊道:“不!”

他是为了保护基拉而战斗的;不是破坏、也不是毁灭。为了那个人的笑容,为了他所热爱的世界——

真冲上去,挡在阿斯兰的身前,朝雷举起了枪,颤抖着大吼:“别开玩笑了!”

无论是雷还是阿斯兰,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黑发红眼的少年继续说:“如果只是因为保护就要伤害、因为憎恨而守护,这样的事情——阿斯兰·萨拉——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命运的话,我绝对不会承认的!”

夕阳下那人微微笑着,说道:“阿斯兰他,比起坚强,更像是温柔的人哦。温柔到不像是个军人……他的温柔太多了,有时候我会担心——”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呢?真握紧操纵杆,抬起坚定的双眼。明明,无论美好还是丑恶,希望还是绝望,都是世界的一部分、都是成就了他,链接了过去彼此相遇的存在。基拉所期待的世界,应该就是过去他们一起欢笑着的,所有人都幸福生活的地方——他没有资格将其全部都否定。

“一起战斗吧。”那人说。

所以、他会为此战斗。




温暖的风吹拂过白色的窗帘,扬起弧度;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洒落在素净的床单上。或许地球上的万事万物是本源,所以才比plant上人造的要更加舒适美妙吧——基尔伯特·迪兰达尔坐在床边的沙发上,颇为放松地享受着开战前的平静,有一段没一段地阅读着议员们新提交的各类提案与文件。

忽然,床头传来一阵轻响。他抬起头,看到一直沉睡着的少年,缓慢地睁开了紫色的眼睛。缠绕着绷带的手指微动,干涩的嘴中,模糊不清地吐露出一个几个单字。迪兰达尔的眼中闪烁过一道不明的光,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站起身来,走到床边,柔声说:“你终于醒了。”

基拉·大和微微偏过头,将视线投向他——双眼缓慢焦距,有些意外,但是并不吃惊。

“迪兰……达尔,议长……”

男人露出笑容,见少年挣扎着要坐起,不阻止,只是轻轻地摁住对方的肩膀,为其调整了枕头的位置,让对方舒适地坐着。然后他喊来医生,在简单的身体检查后与身体状况的问询后,医生颇为放心地离开了。

房间里又只剩下二人,迪兰达尔坐回床边的椅子上,与对方聊起战况说:“想必……你一定很好奇如今的情况。我们现在是在地球,扎夫特的直布罗陀的基地,大概几天后就会和地联一起展开对logos的总攻击——”

基拉垂眼,沉默了一阵,并未接话。于是迪兰达尔递给他一杯水,轻声说:“至于阿斯兰和真……非常不巧,前日深夜,他们一起叛逃了。”

基拉的身躯微微一震,转头望向迪兰达尔:“一起……?”

“在基地里,阿斯兰带走了密涅瓦号的CIC,并借助帮助逃跑,而真驾驶着destiny追击,却临阵被阿斯兰说服,雷虽然拼命作战,但是仍然无法以一敌二——”迪兰达尔叹了口气,“如今正是作战开始的关头,阿斯兰还好,但是真……战力上的重大损失,很让人头疼呢。”

基拉既没有继续追问详情,也没有多展示惊讶,只是淡淡的说:“……议长,是决定舍弃阿斯兰了吗?”

“不要误会,我确实很信任他,也相信他的理念和目标,应该是同我们一致的——只不过,太过锐利的剑难免划伤自己。”迪兰达尔拧起眉头,“而且,对于身为挚友的你,他也痛下杀手……我很想同他谈谈,但是在我找到机会之前,他就已经叛逃了。”

“是吗。”基拉捧着手里的温热的水杯,“那么,议长现在……想怎么做?”

“如果说没有让你登上机体,为我军助力的想法,那么我也未免太过虚伪。”迪兰达尔微微一笑,“但是,为难一个病人实在太不人道,而且我还想遵守与阿斯兰·萨拉的约定,所以在开战之前,我会将你送回plant治疗,直至痊愈。”

基拉抬起头,眼中有光微微闪烁:“然后?”

迪兰达尔从床头柜的下面掏出一个红色的盒子,打开后,一袭崭新的白色金边的扎夫特军服出现在二人眼前,一枚白色羽毛的徽章折射着金色的光辉。




32.


真·飞鸟的叛逃,对他而言这是一件好事吗?

阿斯兰如此思考着。直到到达目的地,从destiny的驾驶舱中跳出来时,他还都持续不断地犹豫着、思考着。就算再如何考虑周全,却总有无法预测的部分。这让他忍不住想:比起过去,我是不是更加优柔寡断了?回忆中那个掌握着杀伐大权的萨拉议长已经远去,剩下的只有一个无足轻重的扎夫特红衣。

又或者、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瞬间,此时是否确实与过去有着本质性的差别?

他如此沉思着,走出狭小的山谷。黑发红眼的少年从驾驶舱出来,紧随其后——不久前刚刚脱去了红衣,而只是穿着日常打扮,像是个小刺猬一样,意外地得到了大天使号上各位前辈的欢迎。

阿斯兰以为真恨他。这很正常,生活在那个战争年代的人大多数都恨他,疯子除外——只不过过去不值得夸耀,至少击坠Freedom这件事,他真的以为这个少年会报复一般的、干脆利落地(或许还会稍微手下留情一点?)地打败他的扎古,这样他就有机会重新回到大天使号上。这是他一早就计划好的;真的愤怒和仇恨会成为他的掩护,虽然会受重伤,但不至于死。而受了伤,再回到大天使号上,或许多多少少能缓解一下自己自重生以来,与各位舰桥成员略微僵硬的关系。

真这么一出,让他所有这些边角的好处全都泡了汤。只有从结果上来说,他回到大天使号这一件成功了。大天使号不是目的地,只是中转站。如今他终于扎夫特的管制,好让以后的计划更加有利的进行——

真匆匆地跟在他身后跑了几步,追问道:“喂,你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既然出门前说好了做交通工具,这种时候就不要再多嘴了。”

“哈?”真被这种态度激怒了,“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好歹我也算救了你一命,帮你挡了不少话,在听说你要外出后还慷慨地用desitny送你——你就是这么表达感恩的吗?”

阿斯兰指出:“是你自己硬要跟上来的吧?”

“哼,谁知道你又再计划什么不好的事儿!”真大声嚷嚷,越说越气,“美铃都比你乖巧懂事。我们三个人回大天使号,居然还是你这个熟人最不受欢迎——好歹你也给自己当初击坠Freedom找个理由吧,解释都不解释,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你看阿斯哈代表的脸色,我敢说要不是有外人在场,她准会扑上去揍你一顿——”

“她已经揍过了。”

“活该啦你。”真喷出一口气,“不过她看上去很伤心的样子,喂,你难道准备和她彻底——”

“真。”阿斯兰停下脚步,打断他的话,“闭嘴。”

真瞪了他一眼,但还是讪讪地闭上了嘴巴。阿斯兰并没有再看他,脑海中浮现出遥远遥远的记忆……他还留守奥布时,同基拉联系;屏幕里白衣金边的军官笑着揉了揉自己吵闹副官的脑袋,笑得无奈又温柔,眼底是不曾保留的信任。

阿斯兰垂下眼,心中有些释然,也有些触动地叹息:基拉……果然很厉害啊。

此刻,他们走出了desitny暂时停靠的山谷,来到一个显然是有士兵驻守的军事机构中。看这些人的军装,显然是地球联军。真还没来得及质问,就看到从营地中走出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伸手与阿斯兰握手。

阿斯兰并没有同他介绍的打算,之后就走进营地,与那个中年男人谈话去了。虽然四周巡逻中的地联士兵没有明显地向他表达敌意,但是真还是相当不自在地站在外头,不敢随意走动;前些日子他还在扎夫特,如今就身处敌方大本营——这种落差让他相当恍惚,以至于谨慎起来。

不过他刚刚站了没一会儿,从一旁的楼房里就跑出一个淡粉色的身影,猛地朝他扑来。

一股女孩子的清香掠过鼻尖,真一愣,然后抓住来人的肩膀,震惊地喊出对方的名字:“——史黛拉?你怎么在这儿?”



拉克丝·克莱因穿行在永恒号的走廊上;方才在舰桥上,巴尔特菲尔德队长接到议会那边的信息说,heaven base的作战已经展开——她走向还在搬运中的格纳库,又接到了下一条消息:阿斯兰·萨拉携同两个扎夫特军人,于直布罗陀基地叛逃,如今已经回到了大天使号。

地球上的通讯终究是有一些时差,所以信息稍稍延迟。拉克丝惊讶地询问道:“阿斯兰……是吗?所以zaft对他来说,已经……”她顿了一下,“那,基拉呢?”

“据大天使号发来的消息,击坠后被阿斯兰救起,带往密涅瓦号,现在应该是还在扎夫特那边救治——”通讯平面上的巴尔特菲尔德队长眉头紧皱,“说实话,我现在已经完全不明白那个姓萨拉的小子在玩儿什么花样……先是在plant议会中联络略有颓势的萨拉派,又加入了faith,听从迪兰达尔议长的指挥,还击落了Freedom——现在却又回到了大天使号。那位金色的公主难道没有暴打他一顿吗?”

“卡嘉莉一定会这么做的吧。”拉克丝笑了笑,随后表情变得稍微严肃起来,“——迪兰达尔议长大概很快会在heaven base之后把基拉送往plant,啊,说不定现在已经……”

“plant有我们的不少人呢,如何,不如去把我们这位深陷敌营的睡美人抢回来?”巴尔特菲尔德开起了玩笑。

拉克丝倒是一本正经地考虑了一下这个可能性,然后轻轻摇头:“难度太大了,想必迪兰达尔议长一定也在防备着我;而永恒号如今也有任务在身。”

“但是,失去了Freedom的那小子,根本什么都做不到吧?”

“我想,这大概就是阿斯兰的意图……不是有人曾经说过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基拉虽然现在身处plant,但是对于迪兰达尔议长来说,他的能力、身份与地位实在是太重要了,想必一定会好好保护起来吧。”

巴尔特菲尔德稍稍有点没听懂,比如什么阿斯兰的迪兰达尔的——反正,听这话,基拉暂时是安全的,这样他就放心了。

“……虽然能够理解,但是还是有点不甘心呢。毕竟基拉受了伤,如今也很难再回到大天使号上去——”拉克丝叹了口气,抬头望向格纳库:三架崭新的机体矗立在阴影之中,“有些事情,虽然理解,但果然还是难以接受啊。”

“呃,嗯……比如对人的喜好?”

“我是可以接受的哦,巴尔特菲尔德队长。”

沙漠之虎被那样温柔明媚的笑容吓出一身冷汗,而对方轻轻拍手,像是想起什么生日宴会上的整蛊绝招一般,笑了起来:“那么。稍微报复一下的话,也是理所应当的事吧?”



不久后,地球上Heaven base的陷落震惊世界,重创了大西洋联邦的势力。回到plant,基拉到处能见到欢悦的气氛,好似战争真的告一段落,和平近在迟尺。不过,logos的实际掌权者,所谓战争的罪魁祸首,尼德·加百列仍然逃脱了;战争定然还会继续。

——这些他都是从伊扎克的口中得知的;因为当初zaft在直布罗陀的战力不足,所以不少精锐部队派来增援,其中就有伊扎克率领的玖尔小队。回到plant后,伊扎克就被授予了星云勋章,连带着迪亚哥都升了军阶。

“本来以为打完这场过后,至少会给伊扎克个faith什么的,”迪亚哥朝基拉抱怨,“哎,议长不会在忌惮些什么吧?比如像是阿斯兰那样——”

本来只是朋友许久不见,气氛轻松愉快的下午茶,却被这一句无心的玩笑话彻底打破。白发的军人一扫悠闲的姿态,拍着桌子咆哮:“阿斯兰那混蛋——把军服当成什么了,女孩子玩儿芭比娃娃的换装吗?!而且,居然又把你留在这儿,那家伙的脑袋是不是变成浆糊炸掉了?!”

基拉无奈地笑:“伊扎克……声音太大了,别桌的、稍稍有点困扰——”

可伊扎克显然气在头上,虽然把声音降低了点,可仍然咬牙切齿:“总而言之、议长的这边暂且不论,但是对你——阿斯兰那家伙到底是碰上了什么事儿,跟个亡命徒似的,不要命又疯狂。没有理智,但是至少想要保护的东西——难道不是一致的吗?”

迪亚哥赶忙看了一眼基拉;当初基拉留在plant过被监视的生活,他看在眼里,结果前些日子又听闻Freedom被Savior击坠……他用肩膀碰了一下伊扎克:“喂!”

伊扎克这才回过神来,不再说话,可脸上的怒气不减反增。

基拉放下手里的茶杯,轻声说:“啊,我没关系的……”然后他停顿了一下,思考该如何安慰和解释。可迪亚哥把他的沉默理解为了难过,立马岔开了话题:“总而言之!啊,嗯,我听说了你要来zaft的事儿。怎么样,有没有习惯?我记得军部管理报道的那个老头子相当啰哩啰嗦——”

“报道?迪兰达尔议长直接把军服给了我,还有身份卡和档案什么的,还需要报道吗?”

“啊……”

“迪亚哥,这家伙是议长直属。”伊扎克不高兴地瞪了身边人一眼,“昨天在议会大楼里,你不是听见了吗?”

“诶?那个抱怨议长莫名其妙塞了个白衣金边进来——是在说基拉?”

“那是当然的吧?!话说,这家伙不是一直都是走特权的吗?!明明没受过正规军训练,连手枪都不会用——”

“手枪的话,我还是会用的……”

“但议长还算理智,没有公开你的姓名和信息。那可是三番两次被你打脸的扎夫特军部!提前给你办好手续,不让你去报道,大概就是怕你走在半路会突然被背后捅刀子吧——”

“诶?”

“别吓他了,伊扎克。”

坐在对面的少年因为诧异而瞪圆了眼睛,像是公园里受惊的褐色小松鼠。仔细看的话手上有没有拆掉的绷带,单薄的身子裹在白色的衬衣下,比起路边的学生更加文弱而无害。这让对对方知根知底的现役军人伊扎克和迪亚哥,心情愈加复杂。

“……你本来就是协调者,来plant,或者加入扎夫特应该是很正常的事。”迪亚哥叹了口气,“但是为什么看到你在这儿,我总是有一种负罪感?”

伊扎克冷哼了一声,难得地附和了一句:“不该出现于此处的人总是显得扎眼。”

基拉笑了笑,没有很抗拒,却也没有接过话茬。

“议长今天下午就要回来了。”伊扎克继续说,“既然你加入了zaft,议长肯定会派你去战斗吧?如果到那个时候,又会和大天使号,或者奥布……阿斯兰他们对抗,你该怎么办?”

基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子边缘,几不可闻的回答好似一声叹息:“是吗……会——战斗吗?”

伊扎克抱怨这算什么回答,心情不好地又挑剔了几句,却没有再追问。之后的整个下午,他们再也没有谈论有关扎夫特和战争的事情。但是傍晚时分,伊扎克和迪亚哥刚把基拉送回暂住的酒店门口,却看暂时停靠的路边前方,停了一辆议会用车。

还没来得及分辨,就看到几个黑衣人朝基拉走来——漆黑的车辆摇下窗,露出了基尔巴特·迪兰达尔的脸庞。

迪亚哥很惊讶,而伊扎克则在惊讶之后有些生气,却没法发作。基拉拍了拍他的胳膊,与朋友告别后,跟着黑衣人上了车,坐在了迪兰达尔的旁边。

“好久不见,基拉。”

基拉朝他点点头,并未回答。

“酒店的房间已经帮你退掉,行李的话也帮你打点好了——那样的小酒店实在和你的身份不相符合,但是军队的宿舍也没有多余空房。虽然有些唐突,但希望你能够适应住在我宅邸的生活。”

基拉皱起眉,抬头问:“……为什么?”

已经身为zaft军人的他,失去了Freedom的他,已经没有能力离开这里;恐怕就算离开了,也没有什么威胁吧。就算伊扎克和迪亚哥是他的朋友,但他们都是还大体上信赖着议长的服役军人,是绝对不会贸然作出像是过去拉克丝一般的行动。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如此禁锢他的活动范围?

“你可以理解为,是我个人对你的好奇吧。”迪兰达尔说,“在从政之前,我曾经曾在位于L4的殖民卫星-孟德尔进行基因研究工作……基拉·大和。”

基拉骤然睁大了眼睛,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痕:“你——”

“劳··克鲁泽曾经是我的朋友,而雷·扎·巴雷尔是我抚养长大的。所以,对于你的事情,我一直都知道的很清楚。”

完美的协调者,人类的终极梦想。

基拉的呼吸急促起来,他的后背紧贴冰冷的背垫,心中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在这之前的基尔巴特·迪兰达尔是正义的一方,从始至终都没有过出格的行动;他个人的怀疑只是主观的判断。客观来讲,在旁人眼里,他可能还需要感谢议长对他的提携和信赖——

但是,为什么议长如今要自己揭露面具,增加他的怀疑和抗拒?

迪兰达尔摇了摇头:“别露出那样的表情。你应该也从伊扎克·玖尔那里得知,heaven base陷落,加百列逃脱。战争还会继续,但是我却不清楚对方还会藏有什么底牌——在heaven base的巨大损失,让我意识到了接连失去了阿斯兰·萨拉和真·飞鸟而造成的空缺。而我既然想要与你合作,那么,我就必须让你信赖我。”

“……即便,你下令击坠大天使号,甚至让阿斯兰来制约我?”

“抱歉,但是你也不能否认,大天使号确实对我们有着敌对行为……而库拉缇斯舰长也在战斗开始前进行了劝降。”迪兰达尔停顿了一下,无奈地说,“而我可从来没有下令击坠过Freedom,那是属于阿斯兰的个人行为。”

基拉垂下眼,淡淡地问:“那么,奥布呢?”

迪兰达尔的表情微顿。

那位逃亡的战争罪魁祸首,十有八九藏身于奥布——这件事基拉是自己猜到的。原因很简单,地联同扎夫特一起攻打heaven base,表示在如今的地球,已经没有罗德·加百列的容身之地,那么就只有太空——是可供那位疯狂的战争狂人再一次行动的场所。地球上,通往宇宙加速器并不多,可有一处,他再熟悉不过了:与大西洋联邦结盟,拥有强大军事力量,如今却被倾向明显的塞兰家族掌控的奥布。

“……你真的很优秀。”迪兰达尔感叹一般地说道,“到底是因为外界的塑造,还是因为与生俱来的能力——仅仅只给你一个faith,似乎都有些配不上你的出色。”

“不要转移话题,议长。”

迪兰达尔平静地回答:“我会攻打奥布——如果你想要确认答案的话。是的,没错,罗德·加百列藏身于奥布,无论是对期待着和平的这个世界,还是奥布本身这个令人忌惮的力量而言,我的选择是迫不得已……为了plant。所有的政治家都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可是,”基拉辩解道,“你明明也巧妙地扩大了战争,给予人们仇恨的目标——”

“如果我不去解释,战争就会停止了吗?”迪兰达尔打断了他的话,“我不否认自己用过的手段,有时候确实肮脏,但是,你难道能确定无疑——我的方法是无效的吗?”

基拉微微一愣,同时,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通讯里传出的阿斯兰愤怒的吼声:“你觉得这样就可以阻止战争吗?…….在这样的战场中,所有人都是被牵着鼻子走——基拉,你难道就能保证自己绝对正确,走的路最终能确信无疑地通向没有战争的明天吗?!”

答案是,不,我无法确保,我不能确信。这份犹豫和疑惑至今还残留在他的心中,成为一块久未愈合的伤疤,时时作痛。

“这就是如今的世界,混乱不堪,所有人都在寻找自己的答案——独属于自己的快乐幸福。但是有些人还在迷茫,而有些人的欲望却导致了他人的不幸,有些人的快乐是否定他人的幸福。最悲哀的是,对于幸福,和平与爱的渴望,最终导致了悲剧的结果。”迪兰达尔缓缓地说道,“所以,我想要改变这一切。我想要人人都能够正确地找到自己的位置,自己的幸福,自己的爱——那样和平快乐的世界。”

基拉屏住了呼吸。他意识到,迪兰达尔议长要真正地吐露自己的目的了。

“——你知道“命运计划”吗?”





33.


真走在大天使号的走廊上,一边和美铃比较着奥布与扎夫特的食堂到底哪个好吃,一边朝舰桥走去。。

停在曙光社维修的这几日,每天去舰桥询问是否有阿斯兰的回信,已经成为了他的每日例行功课。但今日他还没走到舰桥,就被正要下船核对物资的玛琉舰长拦住了:“啊,真——麻烦你很抱歉,但是现在船上没有MS机师,维修班那边有些微调的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

“没问题。”真点了下头,却接着有些奇怪地问,“可是,格纳库现在应该只停了我的destiny?”

“啊……是这样没错,但是谁都不知道下一次战争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村雨小队还要驻扎本舰,而且——”玛琉顿了一下,有些苦涩地笑了,“也不知道基拉和阿斯兰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还是事先做好准备吧?”

真拧起眉头,显得有些不高兴——而美铃赶忙打破这尴尬的沉默:“阿斯兰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前天不是还发了平安的信息,说事情已经解决一半了。”

是啊是啊,如果没有刻意隐藏了发送地址,也不要省略所谓要解决的“事情”就更好了——真在心里如此想到,却因为注意到玛琉脸上有些勉强的微笑,所以没有直接说出。

“那个,真?”玛琉有些迟疑地开口,“现在去格纳库的话,不如跟我一起?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谈谈……抱歉,美铃。”

美铃懂事地先告辞了。然后,真和玛琉并肩走在走廊上;他过去其实并没有与玛琉相处过,但是从基拉那里听说了不少有关于舰长的故事。“如果不是玛琉和穆,我大概早就死在战争中了,”基拉笑着说,“多亏了他们温柔的引导,所以我才没有走错方向。”

所以真对于玛琉还是很尊敬的,不会出现过去顶撞上司的那种情况。不过,对于现在躺在医务室那个和穆先生一模一样,却被船上称之为地联俘虏的男人,他倒是心中充满了十足的疑惑。

这边他还在胡思乱想,而玛琉已经开口了:“——按理来说,拜托身为zaft的你去办这些琐碎的事情,稍稍有些不妥。但是之前基拉提到过你,说密涅瓦上有一个来自奥布的MS驾驶员,到了紧急的关头,可以信赖。”

玛琉顿了一下,无奈地叹息道:“有时候,我会想,他是不是连现在的情况,也早就有所预料了?”

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为被基拉信赖而高兴,还是去思考如何去安慰舰长,一时间表情变了又变,十分手忙脚乱的样子。或许是少年慌忙又青涩的样子勾起了过往的快乐回忆,玛琉忍不住笑了出声,轻道:“真果然很可靠呢——”

真赶忙应和,甚至还用上了敬语:“啊,不,我还缺乏经验——就是,还比不上大天使号的各位前辈,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保护大家的!”

玛琉面带微笑地望着他匆匆跑进格纳库,开始调试数据。destiny的调整他早就做好了,格纳库里还有几架村雨——中间空出来的位置本来是停放Freedom的,大概是出于尊敬,或者某种祈愿,并没有人去占那个位置。所以真很自然地走过去,拉过电脑,开始整理当初Freedom留在格纳库里的数据资料。

玛琉也算是素质极高的自然人,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有些惊讶于他对Freedom的熟悉:“你——真的对基拉很了解呢。”

真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不能如实回答原因,只好随便扯了个理由:“因为基拉驾驶MS真的很厉害……又保护了我们好几次。”

“保护密涅瓦吗?”玛琉回忆起了过去的战斗,“但是,你好像并不是很喜欢阿斯兰?我听基拉说,他明明是你的长官,你们却总是合不来——”

真板着个脸:“不,我们只是那种,可以相处,但无法好好相处的人。”

玛琉眨巴眨巴眼睛,对他的解释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她很快想到savior击坠freedom的事情,以为自己触碰到了这个崇拜基拉的少年的心里痛处,赶忙用别的话题岔开:“但是,基拉和阿斯兰相处的却总是很好呢——从很久以前就是了。当初大天使号还在地联的时候,基拉害怕得天天睡在格纳库里,但聊起过去的朋友,却总是笑着的——”

玛琉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不知道是在开导真,还是在安慰自己,情不自禁地越说越多:“所以,当我们知道敌人是他的好朋友,而他一直与阿斯兰战斗的时候……身为自然人,却要去利用他,依靠他——所以我常常会想,果然,就算与基拉朝夕相处了那么久,但是最了解他的,只有阿斯兰吧?”

真低垂着头,想起不久前在密涅瓦上昏暗的房间,那男人朝他讲述真相时,那双痛苦而挣扎的眼神——他点了点头,不甘心地承认:“嗯。”

“直到现在,我都不相信是阿斯兰击坠了Freedom。”玛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这大概就是战争吧,人人都处在硝烟之中,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说完,玛琉便离开了格纳库。真还呆呆地坐在电脑前,陷入了沉思。



工作了半天后,警报声忽然响彻大天使号。真从村雨的机体旁探出一个脑袋,问站在下面的机师:“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似乎是plant那边出了什么事,下来吧小子,赶紧去舰桥!”

真匆匆忙忙地跑到舰桥,这才得知:正在plant调查议长行动的拉克丝被扎夫特发现了,现在陷入了被围困的境地。真顿时着急了:就算是他,也很清楚拉克丝·克莱因对于整个世界而言,究竟有多么可怕的作用——如果在这里失去了粉红的歌姬,他们将损失掉不可估量的背后力量。

“我会出击!”真一边走出舰桥一边说,“让他们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我马上就到!”

Destiny展开蝴蝶状的羽翼,冲向太空——在与巴尔特菲尔德队长的配合下,终于将对方扎夫特的舰队击沉。沙漠之虎对这位新来的叛逃zaft的红衣很是惊奇:“技术很好啊小子,基拉是不是天生带着什么吸引荷尔蒙,去扎夫特一趟又拐回一个人才?”

真不是很能招架这位性格桀骜的长官,只能连连说:“啊,没有,我也是普通zaft军校出身……”

DestIny核对身份后停入永恒号的格纳库,真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停靠其中的其他几台赫赫有名的机体,就听到全舰的紧急通知:扎夫特发表声明,准备对奥布开战了。

真还没顾得上喝口水,驾驶服也没换,就匆匆忙忙往永恒号的舰桥跑;一边跑还一边想:难不成过去的基拉都是这么忙的?开完MS还要担心各种世界局势——真是有几个脑子都忙不过来啊!

他到达时,拉克丝已经听完了扎夫特的声明和奥布政府的回应,姣好的面容上笼罩着愁云,轻声喃喃:“无法避免……吗?”

真一个箭步冲进来,一看这熟悉的声明,又急了:“我得会大天使号上去。议长会派密涅瓦号攻打奥布的,而大天使号现在根本没有能抗衡的力量——”

“哈?”巴尔特菲尔德宁起了眉头,“阿斯兰呢?”

“那家伙根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真大声抱怨,就差没在永恒号的舰桥上团团转了,“可恶、阿斯哈代表那边肯定拦不住——黄金的,啊,但是雷和legend说不定也会出击?”

“大概的情况我知道了,我们不能让奥布和大天使号就此陷落。”拉克丝站了起来,望向真,“那么,就麻烦你了,年轻的驾驶员。”

“等等、等等——”真脑袋打结,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抛下去整理眼前这个乱摊子似的;基拉不在,阿斯兰也不在。但是过去的战场上,他第一次看到strike freedom——对了!新的机体!

“格纳库里停的是新机体吗?”他问,“那个也要送到大天使号上去!”

“但是那家伙现在又不在大天使号上。”

理由,理由——真拼命转动大脑,回忆过去,一下子记起来了,在奥布攻防战之后的两位拉克丝:“一定会回来的!而且,拉克丝小姐可以坐在机体上,这样还可以一石二鸟不是吗?”

拉克丝反应过来了,点了下头:“那么,照你说的做吧。”

真这才松了一口气,抱着头盔回到了格纳库里,正想抬头看看基拉的机体——却在下一秒骤然呆立在原地。

换完衣服的拉克丝从门口出来,看到黑发红眼的少年惊慌失措地转头,大声问道:“——Freedom呢?”

漆黑的格纳库中,赫然站立着Infinite Justice和Gaia,而属于Strike Freedom的位置上,只有一片空白。





34.


zaft与奥布开战的那一天,基拉的神经一直很紧绷,连饭都吃不下去。直到收到密涅瓦号撤退的消息,他才松了口气,在沙发上睡了一个小时;而那天夜晚,正好是在他洗完澡后,经过客厅的时候,他目睹了那真假拉克丝同时出现在电视上的情景。

“……在迪兰达尔议长的身边,有一个面貌和声音与我相似的人,我是知道的……但是我们的想法与目的完全不同——”

这通演讲显然引起了轩然大波,电视机前的迪兰达尔正急匆匆地吩咐电视台掐掉这边的转播,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惊讶的裂痕,喃喃道:“这怎么可能。”

可基拉并不感到惊讶,拉克丝·克莱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那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能够理解和包容他的存在——美丽,平静,从始至终的坚定与执着。很多时候,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能理解对方的意思,以微笑回报心有灵犀……拉克丝是他漫长漂泊中的港湾,抚去了上次战争中难以愈合的伤口。

如果不是再次发生了战争——基拉忍不住想,或许他会一直陪伴着对方,永远生活在奥布的海湾上吧。

基拉·大和确实爱着拉克丝·克莱因;以亲人,同伴和理解者的身份。哪怕分隔遥远,未曾见面,他们仍然是彼此坚实的后盾。如今,看到拉克丝出现在卡嘉莉的身旁后,他对奥布如今局势的担心,终于彻底放下了。

基拉从台阶后走过来,坐在迪兰达尔对面的沙发上,用毛巾擦着头发,听完了拉克丝与卡嘉莉的声明。

“……我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奥布。”迪兰达尔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如何——?”

虽然很多事情迪兰达尔都未曾坦诚交代,但基拉略微思索,大概也明白过来:“你派人去监视拉克丝?”更严重的,或许议长早就有了除掉她的心思?

既然对方已经发问,迪兰达尔也不多加遮掩:“克莱因派的势力实在不可小觑,就算是我,也花了很多时间才定位到她的位置……明明永恒号还在——啊,难道是?”

迪兰达尔抬手从电脑上调出了一段军方视频:拍摄地点是地球海域,一架扎夫特的最新MS掩护奥布军,与密涅瓦号对抗的场景。那机体的速度很快,驾驶员也是精英中的精英——背后展开的紫色光翼,划过天空中,留下一串火光。

“真……”基拉轻喃那个名字,脸上涌起欣慰的微笑;那个被战争所伤害的孩子,如今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吧。啊啊,这真的太好了,不用满怀憎恨的去战斗,而是为了守护自己的故乡。

迪兰达尔注视着他,有些无奈地开口:“啊呀,我这里可是很头疼呢。本来是作为王牌驾驶员而给予了他Destiny,现在却叛逃了……那孩子明明很重视你,所以我想,他会为了保护你而发挥自己的全力——可世事弄人,你们却要将站在对立面。”

“对立面吗……议长是这么觉得的?”

“难道不是吗?”

过去在更衣室中痛苦的哭声仍残留在他的胸膛,瘦削的肩膀变得愈加可靠。少年在夕阳中——在密封的房间中,紧握住他的双手,许下保护的誓言……基拉握住自己的手,垂眼笑道:“真很坚强,虽然看上去是很笨拙的孩子,却能够贯彻自己的道路。只要他还愿意信赖我,那么我们就不会站在对立面。”

迪兰达尔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说:“我曾经还以为,将你留在密涅瓦上,能够激励那少年更好的成长……可现在照你这么说,却好像是我自己预估错误,走了一步错棋?”

基拉并没有立刻回答,抿着嘴像是在思考。他不能否定议长的行为——站在大多数人的角度来说,真·飞鸟的选择是错误的,有悖于军人义务的选择。再者,议长对于真潜能的估计也并没有出错——

“但,退一步来说,”迪兰达尔继续说,“你们彼此心意想通,却还将要战场上刀刃相向。这难道不是最令人感到悲哀的事吗?”

基拉抬起头,凝视着对方狭长的瞳孔,在其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zaft的基拉·大和?”

基拉轻轻眨了一下眼。他对这个前缀如此陌生……他曾经是地联的基拉·大和,后来是奥布军的基拉·大和,而现在却身处zaft。他对于plant和zaft其实并没有多么了解,其知识大概也在当初拉克丝教给他的zaft行军礼的方式后就止步不前。

说到底,zaft是什么呢?plant的自卫军,听命于议长,是巴尔特菲尔德先生,真,伊扎克和库拉缇斯舰长他们服役的地方——然后、也是阿斯兰·萨拉屡次回到的地方。

血红的红服,纯白的白服;穿在身上,好像就具有了某种悲剧一般的使命,盟友与敌人分明,带来无数悲伤的离别与对峙。

于是,基拉下意识地摸了摸并不存在的高领口,仿佛感受到了勒紧的错觉——他开口问道:“……事到如今,议长还在怀疑我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失去了真·飞鸟,却能够换回来一个基拉·大和,就算是我,也觉得这实在是受之有愧的头奖啊。”议长离开椅子,朝他走来,“我没有胁迫你,可你却也没有反抗——过去,你难道不正是因为不想同大天使号战斗,才从密涅瓦上逃离的吗?”

议长的电脑上叠放着好几条来自军部的邮件,其中罗德·加百列逃亡月球基地,并开始隐约动作的信息,作为议长直属的faith,基拉自然也已经阅读过——并知道下一个战场,马上就要在太空中展开,而作为顶替阿斯兰与真位置的王牌驾驶员,他势必会被迪兰达尔派往前线。

“不要同我说什么反抗没有用的话,基拉——”迪兰达尔走到他眼前,凝视着褐发少年包裹在睡衣里,头发还微微湿润的纤细身姿;他眼中的怜爱转瞬即逝,轻柔的口气更好似质问,“克莱因和萨拉派的都已经接触过你了吧?如果想要逃跑的话——”

可基拉却打断了他的话,开口道:“过去,阿斯兰和我说过,他之所以回到扎夫特,是希望我能够不再战斗……议长是不是从来没有打算遵守与他的诺言?”

迪兰达尔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想过基拉会来质问他这样的问题。“那是他的愿望;我们所有人都这样的愿望,祈愿着世界和平,所爱之人不用流血……可那只是美好的心愿而已。如今这个世界根本不会允许——”

“可是,那确实是阿斯兰的诺言。”基拉像是早就预料到一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不是想要你说的大道理,考虑那么艰难宏伟的目标……”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迪兰达尔皱起眉头,“他也仅仅只是个战士,失去了目的后变得疯狂,想要握紧,却只能造成伤害。他背叛了你,将你丢弃在此处,手无寸铁——难道他真的以为击坠了Freedom,远离那些值得你拼命去保护的人和事物,这样就能确保你不再战斗吗?!”

迪兰达尔说得没有错,恐怕阿斯兰或许就是这么想的——悄声将伤痛隐藏,执着地抱着被摒弃的直白而幼稚的愿望。可是、基拉想起那人温热的手和怀抱,低声的话藏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颤抖;明明早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下定了决心,却仍然哭着朝他道歉——

“议长搞错了一件事。”基拉说,“阿斯兰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的温柔不是战士所有的累赘,而正是因为那份温柔,所以才成为了战士。

迪兰达尔愣住了,微微睁大了瞳孔。

“所以,我会顺从这份愿望。留在plant上,加入扎夫特……不是为了破坏不再战斗的诺言,而是走向他所期望看到的方向。”基拉一字一字地说,“因为那是阿斯兰找到的答案,他所要展现给我的世界。”

迪兰达尔有些不敢相信:“即便,那可能会带来新的纷争,甚至灾难和毁灭?”

“我相信他。”基拉只是淡淡地说,一如当时樱花树下接过翠绿机械鸟的少年,“因为那是阿斯兰,所以我相信他。”



阿斯兰向右打方向盘,拐进一条靠海的公路,正巧听到电话里真的留言:有关奥布,拉克丝和停在格纳库里的Infinite Justice。少年的原话是:“你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我就上去开了——顺便上个锁啥的。”

坐在后面座位上的史黛拉高兴地伸手来拿通讯器,按照阿斯兰教的方式给真留了个言,大概意思是说他们一个星期后回去。

关于Infinite Justice,他过去的机体,阿斯兰倒是并不介意对方拿去怎么处置——毕竟,如今他已经没有资格再登上那架机体了,拿去给真,或者扔掉,对他来说都无所谓。

他刚刚结束了和现如今大西洋联邦副总统爱德华·德里克的会谈,也就是上次真送他时在营地看到的那个中年男人。在如今logos倒台,蓝色波斯菊也一蹶不振的时刻,想要找一个头脑还算灵活的家伙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比如说那个总统,他记得,上辈子就只是一个傀儡货色。如果不是靠着plant议会里那几个能干的萨拉派的牵线搭桥,加上史黛拉这边无人注意的通讯线路——想必他的计划没有这么顺利就能实施。

现在,正如过去所发生的:奥布勉强保持了舆论风向,但军力被plant大大损耗;地球联军群龙无首,几乎是一片散沙——只有plant 与迪兰达尔处于稳固的优势地位。

不过,阿斯兰很清楚,这都是暂时的。他对于迪兰达尔接下来的行动一清二楚,而走到顶峰的人无可避免的要走下坡路——他没有打算让迪兰达尔活到他上辈子的那个时候:高高升起,沉醉在那宏伟而虚幻的美梦中,然后迅速衰败、凋亡吧。这是他对于那个男人的仁慈,也是惩罚。

因为计划已经将近尾声,而从今往后他也不会再如过去那般同德里克再维持紧密的合作关系,所以他才将完成任务的史黛拉带回,也算是完成和真的约定……明明一切都很顺利,可阿斯兰心中却隐隐地升起不安。

大概,是他与基拉分开太久了?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将基拉留在迪兰达尔那边是一步好棋,但这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因为无论是奥布和密涅瓦,都会面临数不胜数的战斗。失去了Freedom而无法战斗的基拉,在plant上是安全的,而大天使号则完全相反,今后要面对很多场战斗。而且基拉还有身为奥布首相亲人的地位,迪兰达尔下一步击溃logos残存力量,用镇魂曲消灭奥布时,极可能也会利用这个身份……而一旦到了这个时候,他一直以来的布置和计划就会派上用场,而迪兰达尔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么,他到底还在不安什么呢?

阿斯兰微微侧过头,注视着公路旁湛蓝的海洋,潮湿的风夹杂着些许闲腥气息。他记得,在奥布的时候,基拉就常常坐在海边,永远没有厌倦地望着平静的海——好像那就是他所期盼的生活的全部模样。

但是,这却不是阿斯兰将要给予基拉的回答。因为人类不是海;贪婪,自私,充斥着无尽的欲望,想要的东西就会去夺取,持续着没有尽头的纷争。这个世界曾经展示给他绝望而悲哀的答案,所以,他才会——

阿斯兰攥紧了方向盘,想到:如果是基拉的话,恐怕就算知道了所有事情的原委,也不会得出他这样的回答吧?曾经在他去见父亲前阻止了他的赴死念头,做出了彼此战斗而寻找答案的约定……或许,正是因为基拉在那里,仅仅是存在在那里本身,就能够给予他前进的方向;一如渴望着自由的正义。

但是,基拉死在了过去;而现在,他要给予这个世界没有自由与正义的结局。

阿斯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再来质疑自己的选择,未免也太过矫情。而对于他人的看法,他早就已经全部舍弃。可是,只有基拉——只有那个人,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哪怕他能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半点愧疚,可自己确实伤害了基拉这件事,他没有办法原谅。

“等事情结束后……再去谢罪吧。”

他如此轻声低喃。





35.


基拉踏入要塞时,眼前一片混乱。

有不少年轻的军官彼此扶持着在角落里哭泣,大部分则面色阴沉,忙得焦头烂额。咆哮,责骂、呜咽和茫然的呢喃充斥着他的耳朵。大概几个小时前,logos从月球基地背面发射了名为镇魂曲的可怕武器,眨眼之间便将plant殖民地的October、November、December击毁;无数的居民因此丧生。

这实在是太突然了,谁都没有预料到距离heaven base陷落后不久,胜利似乎已经脱手可及的时刻——血色情人节一般的悲剧会再次上演。基拉在前来的途中,在大屏幕上看到新闻播报。有一瞬间,他甚至惊讶于自己的麻木。这双眼睛目睹了太多死亡与悲剧,正因为听过那些惨叫,哭号和咒骂,亲手沾染过憎恨的血液;他的麻木与僵硬,以及迟来的悲哀……才更令人痛苦。

基拉走进楼梯时,一个捂着脸哭泣的女军官跑出来,撞到了他。女军官匆匆忙忙地道歉,可面上的妆容早已被泪水模糊,还不等基拉安慰,她就跑出了大楼。

“没事儿吧?”护送他前来的黑衣保镖低声询问他,他摇了摇头,目光仍追寻着那个女军官的背影,直到电梯门合上。

他步伐沉稳地走向大厅,守门的绿衣军人在看到他的白衣和faith勋章后,为他打开了沉重的大门——铭刻着扎夫特标志的大门背后,议员和高级军官忙得一团乱;门外和门内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基拉在不远处播放着击坠画面的巨大屏幕前看到了迪兰达尔的身影,一向沉稳冷静的男人,此刻也竟然慌乱而难以顾及礼仪地朝电话大喊:“谈判?跟一群恐怖分子如何谈判——”

基拉微微皱起眉头,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的表情,朝议员站立的方向行了个军礼,开口道:“基拉·大和前来报道。”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他敏锐地察觉到几道视线惊讶地在他身上停顿。可他还没空细想,迪兰达尔就急匆匆地朝他走来,像是终于在漆黑中看到一丝希望一般,露出进入议会大厅的第一个笑容:“你来了。”

这时,基拉预料之中的,许多道既不信赖而带着嘲讽与质疑的视线才扫了过来;很多议员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被破格提拔,而没有任何履历的年轻白衣金边Faith。年轻,纤瘦,过长褐色发丝的垂落在脸颊两侧,紫色的眼睛柔软而清澈——一个看上去如此宁静而美好的少年,可出现在这种混乱而充斥着纷争的地方,就实在突兀异常。

迪兰达尔也没心思顾及那些质疑的眼神,他直接拉了一个屏幕过来,呈现出zaft如今的军力布置:“以刚度拿为中心的月面轨道舰队正在前往第一中继站,而剩余军队力量则前往月球基地——只要中继站被摧毁,plant就不会被攻击。镇魂曲有准备时间,所以时间是我们的胜利的条件;那样的武器,绝不能让它对准plant再发射一次。”

事关重大,基拉点点头,干脆利落地直视对方:“你要我怎么做?”

迪兰达尔说:“跟我来。”

不顾那些或诧异或不安的眼神,迪兰达尔带着他从焦虑的会议室里离开。他们穿过长长的走廊,经过几个格纳库——确认身旁除了亲信以外没有别人,基拉这才缓缓地开口,吐露出早在路上就瘀积在心口的疑问:“……议长早就知晓了,加百列拥有镇魂曲,会攻击plant这件事。”

迪兰达尔回头看他,目光平静。他看起来没有打算解释。但大约一天前,迪兰达尔忽然启程离开plant,而他也随后跟随指令离开,几个小时后便乘机到达此处这个隐藏在月球背面隐秘而设备完善的要塞——仿佛幸运女神光顾一般地躲避过了plant的灾难,这就已经能够说明问题。

基拉微微感到一丝心寒,五指攥紧,质问道:“就为了你的计划——那么多无辜的人丧失了生命,你真的觉得这么做没有错吗?”

“这件事我虽然预料……但是后果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迪兰达尔回答,“加百列,是绝对、绝对不能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敌人。虽然付出了过于惨痛的代价,但我们必须正视它、在plant还未彻底毁灭之前,结束这一切。”

迪兰达尔显然也十分恼火,一直平静的面色上挂着恼怒。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冷静,身后的基拉一直注视着他。

“……这么做真的好吗,迪兰达尔?”基拉没有如往常那般称呼对方为议长,却也没有注视对方,而是将目光放在漆黑的格纳库中一具又一具冰冷的钢铁上,“为了所爱的人,为了终结战争;说出这样的话的你,却让人们失去了所爱的人,允许了战争的扩大。为了斩断这悲哀的死循环,而成为其中的一员……你是否想过,在没注意到的时候,你已经偏离了最开始的愿望了?”

迪兰达尔在一面紧锁的大门前停下,转过身,琥珀色的双眼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那大概是第一次——褪去了那些完美的基因,最强的协调者,奥布首相的亲人,大天使号与拉克丝·克莱因、阿斯兰·萨拉的精神支柱等等附加条件——他第一次意识到,掩盖在那些光辉夺目的价值背后,属于基拉·大和本身的特质。

事到如今,见证过他如此多的负面想法,了解话语背后的理由,眼前本应是敌对的少年却仍然没有完全地否定他的理想。那双紫色眼眸注视着他,充斥着并不是仇恨和迁怒,也不是困惑与迷茫……只有那如海一般平静的宽容,惋惜。

他本以为,在克鲁泽死后,这世界上不会再有能够理解他的人;可是,基拉·大和出现了。令人羡慕、嫉妒,却无法彻底厌恶……温柔而又坚强的人。

他身后的门扉慢慢打开,露出隐藏在暗淡光线下的机体。基尔巴特·迪兰达尔凝望着少年一瞬间呆愣的脸庞,如叹息一般说道:“或许,这就是命运吧。”

与所爱之人的相遇,分离,在痛苦与悲伤之中做出的选择,被命运的双手推搡着前行,最终来到此处。

基拉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那他最熟悉,却又陌生的机体下;那是Freedom,但是显然又有些改动——明明已经被阿斯兰击坠,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拉克丝她——

“Strike Freedom。拉克丝·克莱因在撤出时将她所需要的一切都带走了,只留下了这个。虽然不清楚她的目的,但这毫无疑问是属于你的机体,没有其他人能够驾驶。”迪兰达尔站在他的身后,仰望着眼前的机体,“既然留给了我们,就稍稍做了一点改造,你待会儿坐上去应该就会发觉——不用担心,虽然在你眼中,我确实是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是确实……有些诺言我还需要遵守。并不是为了阿斯兰,而是为了我自己。”

这句话让基拉睁大了双眼,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你……”他停顿了一下,轻声说,“——被命运所困,却还要成为成为命运的执行者吗?”

“没错。你大可以指责我,说我为了自己也好,狂妄也罢;但如此一来,我能确保这世界上从此不再有纷争,不会有流血和伤害,也不会再出现像过去的你一般,迷失道路而痛苦万分的人。为此,这些所有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然后,迪兰达尔朝基拉伸出手,缓慢地说:“相信我——然后,选择我的道路吧,基拉·大和。”

基拉注视着那只手,属于一个男人的,指尖带着老茧的,温暖而宽厚的手;琥珀色的双眼真挚地望着他……真话也好,谎话也罢,他并不是没有被骗过,或者被真相伤得体无完肤;他从来不会去否定任何一个人追求未来的愿望。阿斯兰也好,真也好,拉克丝也好卡嘉莉也好,议长也好——只是,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愿望相同,却无法理解?为什么明明宣之为爱,所以要去伤害?为什么,只是因为选择了心中唯一的道路,因而要孤独一人,背负一切而孤注一掷地走下去?!

基拉狠狠地咬住了嘴唇,面孔上第一次浮现出鲜明的怒气,上前一步,猛地抓住了迪兰达尔的手腕。

“——我会战斗,为了保护zaft,保护plant。”他直视着男人惊讶的面孔,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逼人的亮光,“但是我绝对,绝对不会承认你的选择!——想要我的认可的话,首先给我打赢,毁掉镇魂曲,停止你该死的计划,然后向全世界被欺骗的人道歉!”

迪兰达尔呆愣在原地。而基拉甩开他的手,转身朝驾驶员更衣室走去。

眼看那白色的身影要消失在他的视线中,迪兰达尔才猛然回过神,大声追问了一句:“为什么?”

基拉停住脚步,却没有回答。他转过头,视线扫过迪兰达尔,最终落到不远处的Strike Freedom上。

迪兰达尔浑身一颤,模糊地答案击中了他,而想再去追寻求证,却发现基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后。



几分钟后,要塞指挥室的门被打开,迪兰达尔匆匆走进来,坐于指挥室的正中央。几位军官和随行秘书脸上焦急的神情稍缓,但仍然凝重。迪兰达尔立刻审视如今混乱甚至狼藉的战局:第一中继站的月面舰队勉强维持住了战线,但进攻速度仍旧缓慢——而被派往进攻弥赛亚的密涅瓦与其小队,进展艰难。

“月面舰队主舰刚度拿受损!”

“弥赛亚炮台出现destroy的身影!”

“玖尔小队出击!”

迪兰达尔阴沉着脸:月面舰队的中继站在他预料之内,而失去了destiny的密涅瓦号,果然战力不足吗?雷的情况如何?镇魂曲的发射缓冲至少有两个小时左右——他蹙眉思考的片刻,一个带着些许困惑的女声报告响起:“Faith权限,基拉·大和,ZGMF-X20A Strike Freedom, 已经出击!”

迪兰达尔抬起头,右前方的屏幕上,蓝白色的机体如一道流星,向远处进发。因为速度很快且雷达无法识别,指挥室中的很多人都抬起头来,颇为惊讶地注视着那有些熟悉的机体。一个白衣军官走上前询问道:“议长,那是?”

迪兰达尔微微一笑:“啊啊,那是我们胜利的希望——能听到吗,基拉?”他手指敲打键盘,很快手侧的屏幕上便显示出年轻驾驶员的脸庞,“离开弥赛亚后,直线支援密涅瓦号。必要时前线归你指挥——这次,一定要将logos的残党连根拔起!”

驾驶员点头;屏幕上的蓝白机体展开羽翼,在敌军中灵活穿梭。仅仅只有一人驾驶,却犹如舰队横扫过后一般——眨眼的片刻,在离去的身后留下一片机体残骸。

“请把战况转播给市内市民观看,一定要如实报道,”迪兰达尔靠在椅背上,对手下还处于呆愣状态的军官吩咐道,“不用担心会引起混乱……大家一定也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和去向。”

“是!”

手下人这时才回过神来,阴沉的面色上放出些许光彩,终于看到了些许光明。他们匆忙执行命令,而坐在主位上的迪兰达尔却稍微有点走神。

——命、运吗?

屏幕上的Strike Freedom带领着一队MS小队击破了前来阻拦的地联舰队,已经能看到不远处正在与守备军艰难交战的密涅瓦号。眼看着基地发射的导弹就要击中密涅瓦的侧舷,Freedom展开羽翼,迅速将导弹击破,然后绕行到密涅瓦的前方,为其前行开辟道路。

略有损毁的legend归到Freedom身后,库拉缇斯舰长接着短暂的喘息时间,同基拉交代作战计划。然后,一黑一白的两台机体重新飞出,目标直指前方的镇魂曲炮台。

——无法得到的,失去;无法理解的,背叛。因为想要,想要得到,想要相爱,所以人类才会渴求无法企及之物;进化与混乱的开始,通往伤痕累累而充满荆棘的方向。

“比起命运……却要选择自由吗?”

迪兰达尔轻声自语,露出苦笑。

“事到如今,我还如何能够回头……”




36.


“拉克丝·库莱因!”

阿斯兰愤怒地咆哮着——如果不是米莉在身后抓着他,想必他一定会风度尽失地冲上前去。

——几分钟前,他们一起在大天使号的舰桥上看到了plant的战斗转播:为了击坠logos残党和镇魂曲,扎夫特的士兵们在太空中奋战——本来不过是再熟悉不过的音像,除了destiny的身影不在其中以外——可是,为什么在那其中,会出现本不应该在那里的Strike Freedom?他回来的时候确实注意到了,大天使号的格纳库里只有Infinite Justice……可他以为,那只是因为停放在永恒号上的缘故——

“只是迪兰达尔……库莱因派的人根本不会被区区迪兰达尔绊住脚!为什么——要把Freedom留给迪兰达尔?!你明明知道基拉一定会坐上去战斗!”

阿斯兰无法理解。那股恐惧在那蓝色羽翼展开的一瞬间攥紧了他的喉咙,随即而来的是无措,震惊与痛苦;这双眼似乎要再一次目睹悲剧的重演:枪声,染血的身影,昏暗囚室凶手扭曲而疯狂的嘴脸,直指战斗中鲜血淋漓的错误。

而如此的意外行为并不是来自于敌人,却是一直以来信赖的友人——“难道当初你说,不愿意让基拉战斗的话——只是说来骗人的吗?!”

周围的人完全不知道如何劝阻,就连身为舰长的玛琉也一时僵在原地,无措地望着阿斯兰,她印象中这个彬彬有礼的少年,居然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可处于风暴中心的粉色歌姬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她曾经的未婚夫,开口回答道:“……做出选择的人是基拉。阿斯兰,你不可能永远去帮他选择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做出选择?”阿斯兰猛地一挥手,甩开米莉的阻拦;愤怒地提高了声线,“别开玩笑了!把Freedom放到他的面前,将不幸的战争放在他的面前——在那么做的一刻起,基拉就已经没有选择了!只有这么做,这么做才好,除了他以外没人能够驾驶……明明已经不想再战斗,可是如果不去战斗的话,就没有办法守护——正因为是基拉、将其全部承担,自以为的责任——啊啊,一次又一次地抱着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因为我做不到啊’这种想法,依赖他,然后将他推向战场;这如果是罪过的话,如果他会为此受伤,付出代价、你们所有人都应该为此付——”

话语到最后愈加混乱,只剩下冲动的情绪支撑,眼看着就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人群中忽然闯出一个人,抬起手朝阿斯兰甩了一巴掌,因此阻止了剩下未出口的话语;就连拉克丝也始料不及,惊讶地看着站在她身前,还穿着扎夫特红衣的黑发少年。

“你说得太过分了,阿斯兰!”真皱着眉头,揉了揉自己发红的掌心,“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犯错……脑袋发热的话,就给我冷静一下。”

阿斯兰的视线缓缓地从墙壁上移到真的脸上,还有些发愣。真看他这样的表情就心烦,干脆粗鲁地拽起他的胳膊,草草地和其他人说了声抱歉,然后将人拉出了舰桥。

直到走到一个旁人很少经过的偏僻角落,真才甩开了阿斯兰的胳膊。而后者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伸手抓住了前额的头发,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生气,完全失去了方才在舰桥上的气势。

对于对方这个状态,真欲言又止;他现在也不是当初那个被长官扇了一巴掌就浑身冒刺的新兵,多多少少还是知道行为的后果。可刚刚那个场合,再继续说下去,恐怕就会闹出大乱子——虽然他确实不会对扇阿斯兰巴掌这件事有什么愧疚感……但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那个。虽然他是中途才来到舰桥,对发生了什么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大致了解,可自己的直觉不会错:阿斯兰现在就好像绷得太紧的绳子,任何一点意外,都会将其逼到崩溃边缘。

“喂……”少年顿了顿,迟疑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阿斯兰并没有回答。

“不是我说……再这样下去的话,和过去有什么区别?”真拧起眉头,“你不会还想着要成为plant的议长,然后——”

“拉克丝,”阿斯兰忽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口气不善的劝解,“拉克丝很少会做出这种事,就算是她,万一基拉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也是致命的伤害;毕竟他们一直以来都是互相支持着走过来的——是……生气了?或许吧。刚才在我乱发脾气的时候,如果搬出之前在plant我将Freedom的停放地点泄露给迪兰达尔的事儿,就可以不用被指责——”

真愣了一下,脑子里立刻记起了之前在黑海基地,Freedom莫名其妙地被迪兰达尔送进大天使号的事情;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但是果然还是令人恼火:“你这家伙!”

可就算还想再骂两句,真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因为他是如今唯一一个知道阿斯兰所有过去和动机的人:基拉的死亡,直接来说,正是因为他登上MS,成为军人,而为了某种愿望战斗。即便理由和愿望朝向着正义,但只有这双沾满鲜血的手无法否认;死去的人背后是无数双流泪的双眼和充满噩梦与苦痛的追思,因此,罪孽从来不会因此而消散。

或许正是因为同是身为战士,所以真很容易就能理解阿斯兰的想法:既然正是因为不断战斗而带来痛苦和悲惨的结果,那么,需要做的事情就只有阻止基拉登上Freedom。而那之后的事情——真忍不住想,就算这个世界会因此而毁灭,阿斯兰大概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前者吧。

不过,我确实没资格指责他。真撇了撇嘴:如果这就是这个世界的回答的话,那么,确实,还是赶紧毁灭算了。

“但是,”真叹了一口气,“就算是这样,其他人的想法都不重要啥的……可拉克丝小姐也没有说错吧?基拉自己的想法和选择,不管怎么样都没法忽视。”

“让他来选择的话,他一定会战斗。就算是那样的结局,他也会接受。”阿斯兰平静地吐出了两个人其实都心知肚明的回答。

说到底,没法接受,没法放下,没法对此笑着原谅的人,只有他们而已。

记忆中那个染血的身影不受控制的浮现,真咬住了嘴唇;真是可怕的事,他居然能够理解阿斯兰的心情了——在屏幕上看到Strike Freedom的那一刻,直接在脑中回响着悲剧的前奏。

他瞥了一眼阿斯兰那一侧发红的脸颊,又不自在地收回了视线,挤出一句:“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做?迪兰达尔现在已经打下了镇魂曲,下一个目标就是地联的月面基地和奥布了。大天使号马上就回去宇宙和永恒号汇合——你要是还想搞小动作的话,呆在这里好吗?反正……你也不会再登上Infinite Justice了吧。”

阿斯兰站直身子,看起来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不,暂时,我只需要呆在这里就足够。”他抬头看向大天使号窗外的碧海蓝天,平静地说,“——差不多,也到了让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了。”



在消灭镇魂曲作战后的第五天,基拉再次穿着那身别着Faith的白衣金边军服,走在和同样通往指挥室的路上,却经历了与上次完全不同的情况:几乎所有见到的人都会朝他行礼,表情满怀尊敬;而那些质疑和不怀好意的视线,也消失得七七八八。

直到见到迪兰达尔为止,他都处于那种过度曝光在众人眼中的不适感。

“你是故意的吧?”基拉站在那圆形的台子上,不顾旁边还有许多军官,开口以尖锐的问句取代了军礼和问好,“明明直接把我送上Freedom就好,却还要如此显眼的给我这身军装和Faith徽章……是要监视我,为了让我不从这里逃走吗?”

“当初确实有这个想法,说不定还能用你的身份来牵制一下奥布首相之类的——但是,比起默默无闻的站在别人的背后,我现在倒觉得这样光彩夺目才确实符合你哦。”迪兰达尔笑了起来,抬手让下面的秘书给基拉倒了一杯红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别露出那么严肃的表情。事到如今,我已经不会再纠结你的去留问题了。我说过了吧?现在我打算遵守与阿斯兰的约定,至于证据……你不是早就看到了吗?”

基拉微微一愣,想起自己在Strike Freedom上看到的新的装备,随即狠狠皱起眉头:“你——”

“那是给你的’剑’……或许说是’盾’更合适呢。”迪兰达尔无奈地笑了笑。

基拉却无法笑出来,手指触及微烫的茶杯,垂眼道:“即便如此,你也不打算回头吗?”

“不要那么严格,”迪兰达尔摊开手,“这世界有很多人很难找到目标,和真正属于自己的愿望——所以一旦拥有,就会不择手段地去实现它。那就是我们贫瘠而短暂人生的所有意义……你也理解的吧?如果不去尝试,不去伸手抓住,就永远会不甘心。直到被太阳灼伤羽毛,掉落在地上为止,我们这些神之子是不会停止的。”

基拉看起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这时,一个军官走进来报告说:“议长,差不多到演讲的时间了。”

“啊,好的。”迪兰达尔点头,然后,他对基拉说:“……那么,就麻烦你当一个见证者了,基拉。”

“诶?”

不知何时,精密的摄像机已经就位,基拉和直播的调试人员一起站在距离迪兰达尔最近的地方,目睹眼前的男人整理仪容后,用平静而严肃,属于一个政客的眼神,注视着摄像头——以及背后正为此聆听的整个世界。

“……这一刻我的心中,和大家一样弥漫着被悲伤充斥着的愤怒: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虽然我知道再继续思考也没有意义,但我的内心却仍然为找寻而感到迷茫。”

此刻,基拉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去注视着迪兰达尔拉开他最终计划的帷幕。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为何如此愚蠢,一定要重演悲剧?其中一个原因正是我之前所说的,因为logos的存在所造成的……但经我们的努力,终于将其粉碎。所以现在,我怀着急切的心情向大家说——我们今后必须要打倒另一个强大的敌人,而且我们必须彻底击败它,才可以得到解放。”

很久以前,基拉就已从迪兰达尔口中知晓全部的细节。或许是曾经身为基因科学家,并且还有过在火星实行过计划的前例,所以在他看来不可思议的一切,在迪兰达尔的眼中显得唾手可及:完美的乌托邦,从此不会再有纷争,所有人类都可以自得其所地活在适合自己的道路上。

“大家也应该知道,有史以来,人类在历史上战乱不断,是因为存在着巨大的缺点,我们人类没有办法克服的——那就是我们内心的无知和欲望。自从脱离大地进入宇宙,自从完全解开和了解人体各种秘密到现在,人类仍然不明白身边的人,不了解自己,看不清将来,不安感逼迫着人类追求平等和富裕的欲望,并且毫无止境地伸延下去,这就是我们现在的状况。纷争的起因和问题,全部因此而产生。”

如果真心希望战争永远不在继续,人们能和平幸福的生活下去,议长的回答毫无疑问是正确的。如果能够彼此了解,如果能够知晓所有过去与未来,那么就能避开痛苦与悲伤……就算是基拉,也曾在那么短暂的一个瞬间,幻想过那样的世界是正确的。

可是,这样就可以了吗?他问自己。因为那些所有的痛苦,悲伤,迷茫,因而去否定至今为止所有的相遇,所有的挣扎,努力——这样就可以了吗?

“但这一切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了,能够将一切画上句号——现在我们人类已经能克服一切,所有的答案已经早在大家心中,由此理解他人,理解自己,预知未来,这才是阻止一切恶行重蹈覆辙的唯一方法。”

迪兰达尔微微停顿,视线越过摄像头,落在了基拉的身上。他淡淡一笑,琥珀色的眼睛里是平静而坦然。可是基拉却觉得那其中空无一物,就像是知晓命运的男人,走向命运的尽头:无法挽回的情感,昙花一现的幻影。

他想起了在更衣室里哭泣的真,被战争伤害,却又为之战斗——无数的士兵。他想起了拉克丝和卡嘉莉,在混乱的漩涡中失去亲人,伤痕累累地成长,坚定,祈求着或许永远无法到达的理想。他想起了阿斯兰……樱花树下温柔的少年,沾满着鲜血,在他的身边落下痛苦的眼泪。

然后,短暂的视线相触后,迪兰达尔一字一字地开口说道:“——为了堵上人类生死存亡,我要启动最后的防卫措施,在这里向所有国民宣布:plant正式实行命运计划。”

一如男人所料地那般,世界为之震颤。指挥室和要塞各处,人们的反应不一,有人迷茫,有人困惑,有人支持——可那一刻,在与迪兰达尔距离最近的地方,少年只是轻轻叹息。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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